少欲知足 完全投入禪修
在阿姜曼和阿姜紹①的時代,生活比較簡單,比今天單純許多。那時比丘們只做少數的工作與儀式,他們住在森林裡,居無定所,可以完全投入禪修。今日我們司空見慣的奢侈品,對他們而言是很少見的,他們用竹子製作茶杯與痰盂,在家人很少來訪。比丘們都能少欲知足,自得其樂。他們生活與呼吸的,都是禪!
比丘們就生活在如此物質匱乏的困苦環境中,若有人染患瘧疾前往求藥,老師會說:「你不需要醫藥,繼續修行吧!」此外,當時根本沒有像現在這樣方便的藥物可用,有的只是在森林裡生長的藥草與根莖。比丘們面對如此的環境,必須有更大的耐心與毅力,他們不會為了一些小病痛而操心。現在,你們只要有一點小毛病,就立刻往醫院跑了!
有時你必須走十一、二公里的路去托缽,在黎明時就啟程,也許到十或十一點才回來。你並未得到很多食物,也許只有一些糯米飯、鹽與一點辣椒,是否有配飯的菜都無妨,當時情況就是如此。沒有人抱怨飢餓與疲憊,他們不習慣埋怨,只學習照顧好自己,秉持耐心與毅力,在危機四伏的森林中修行。叢林裡有很多猛獸,因此,修行頭陀行的森林比丘們身心都備受煎熬。確實,當時比丘們的耐心與毅力都超乎常人,因為環境迫使他們必須如此。
今天的環境則迫使我們往相反的方向。從前人們旅行得靠雙腳,然後有了牛車,接著是汽車。渴望與欲求愈來愈大,到了現在,若車裡沒有冷氣,你甚至還不想坐――若沒有冷氣就去不了!耐心與毅力的美德已日益式微,禪修與修行的目標也愈來愈鬆散。現在的禪修者都喜歡隨著自己的想法與慾望行事,當老一輩的人講到從前時,就如在聽神話或傳奇中的故事。你只是不在意在聽,因為它與你完全無關。
不跟隨習氣只閱讀自己的心
根據從前的出家傳統,身為比丘至少得與老師共住五年。有些時日必須禁語,不說太多話,不閱讀書籍,只讀自己的心。以巴蓬寺為例,現在有許多大學畢業生來出家,我試著勸阻他們花時間讀經,因為這些人一直都在讀書。他們有許多機會讀書,卻少有機會讀自己的心。因此,當他們遵照泰國傳統來出家兩、三個月時,我會試著請他們合上書本與手冊。在出家時,他們會擁有殊勝的機會閱讀自己的心。
聆聽自己的心是很有趣的,未經訓練的心只會跟著自己的習氣跑,它因從未受過訓練而恣意躍動。訓練你的心!佛教的禪修是與心有關的――修習你自己的心,這非常重要。佛教是「心」的宗教,如此而已。修習心的人,就是佛教的修行者。
我們的這顆心就住在牢籠裡,更糟的是,那是頭關在籠子裡盛怒的老虎。這顆狂心若得不到它想要的,就會製造麻煩,你必須以禪與定訓練它,這就稱為「訓練心」。
修行的基礎起初是持戒,戒是身、語的訓練,它可能帶來衝突與迷妄。當你不讓自己做想做的事時,衝突就會產生。這衝突介於智慧與煩惱之間,這就是所謂的「帶來苦滅之苦」。
少吃、少睡、少說!凡是過去的世俗習慣,一律要減少,要勇於反抗它們的勢力。不要只做自己喜歡的事,或縱容自己的想法。停止這種盲從,你必須經常對抗這種無明之流,這就稱為「戒」。當以戒訓練自己的心時,它會變得非常不滿,且力圖反抗,因它受到限制與壓抑。當這顆為所欲為的心受到阻撓時,便會開始徘徊與掙扎,對我們而言,「苦」在這時便會變得很明顯。
禪修之前須先知道「苦」是什麼?
「苦」是四聖諦中的第一諦,許多人都想擺脫它,絲毫不想擁有任何痛苦。事實上,苦能帶來智慧,它讓我們思惟苦諦。樂很容易讓人閉起眼睛與耳朵,而無從長養耐心,舒適與快樂會讓人草率輕忽。就這兩種煩惱而言,苦是教容易被覺察的。因此為了止息苦,就必須先講它提出來。在知道如何禪修之前,我們必須先知道「苦」是什麼。
一開始,你必須如此訓練自己的心。也許你不了解發生什麼事,或它的要點為何,但當老師告訴你做什麼時,你就必須去做,如此才能發展出耐心與毅力的美德。無論發生什麼事,都應承受,因為那就是它的方式。
例如,當你開始修定時,你想要安定與平靜,卻毫無所獲,因為你從未如此修行過。你的心說:「我將一直坐到平靜為止。」但平靜從未生起,此時你感到痛苦。當苦出現時,你就起身跑開!如此的修行,不能稱為修心,只能說是逃避。
以佛陀的「法」 訓練自己
你應該以佛陀的「法」 來訓練自己,取代情緒的放縱。無論懶散或勤奮,都只是繼續修行。你不認為這是比較好的方式嗎?跟隨情緒的另一條路,永遠無法帶你通往「法」。若修行佛法,則無論心情如何,都只管繼續修行,不斷地修。自我放縱之道絕非佛陀之道,若我們依自己的觀點,依自己對「法」的看法修行時,將永遠無法看清對錯。我們無法知道自己的心、知道自己。
因此,依循自己的教導修行是緩慢的,順隨「法」的修行才是最直接的方式。不論懶散或勤奮時都在修行,對於時間與地點都能清楚地覺知,這就稱為「修心」。
若你放縱自己,依循自己的見解而修行,便會開始胡思亂想並疑神疑鬼。你會自己想:「我既沒有福報,運氣又不好,已禪修了好幾年,到現在還未覺悟,也未見法。」以這種態度修行不能稱為「修心」,只能稱為「修習災難」②。
若你是尚未覺悟、見法的禪修者,仍未改頭換面,那是因為你錯誤地修行,並未遵循佛陀的教導。佛陀如此教導我們:「阿難,努力修行!不斷展開你的修行。如此一來,你的一切疑惑、不確定都會消失。」你的疑惑無法透過思考、推理、推測或討論而消失,也不會因無所作為而自動消失,一切煩惱只有透過修心,透過正確的修行才會消失。
如同佛陀所說,修心之道和世間之道正好相反,因為它是來自清淨心。未被雜染附著的清淨心,是佛陀和聖弟子們之道。
若你修習「法」,就必須以自己的心禮敬「法」,而非讓「法」來禮敬你――若你如此修行,痛苦將會生起,沒有人能逃離苦。當你著手修行時,苦早就在那裡了。
禪修者的職責――正念、攝心與知足
禪修者的職責是正念、攝心與知足,這些事會阻止我們,阻止那些從未受過訓練者的心的習氣。我們為什麼要費心做這件事呢?若你不訓練心,它就會繼續狂野而順著本性走。訓練那本性,讓它有利於應用,是有可能的。
例如樹木,若只是讓它們保持自然狀態,我們就永遠不可能利用它們來蓋房子,無法將它們做成木板或其它可用的建材。若木匠想蓋房子,他會先找樹,將原木做成有用的建材,那麼在短期內,就能蓋出一棟房子。
禪修和修心與此類似。你必須取這顆未經訓練的心,就如在森林裡砍取樹木一般。然後,訓練它,讓它更細緻、敏銳,更能覺知它自己。每件事都處於自然狀態中,當了解它們的本質時,就能改變它。我們可以離開它、放下它,然後就不會再繼續受苦。
心的本質是,只要它貪愛與執取,就會衍生出不安與迷妄。一開始它可能在四處漫遊,當我們觀察這不安時,也許會認為不可能訓練它,因而感到痛苦。我們不了解心就是如此,即使是在修行,試圖達到平靜,也會有念頭與感覺在四處攀緣,心就是如此。
當一再思惟心的本質時,便會了解心就是如此,它不會變成其它的樣子。我們將如實覺知心的方式,那是它的本質。若清楚地了解這點,就能從念頭與感覺中脫身。我們不必一再告訴自己:「它就是如此」,無須多此一舉。心真的了解時,就能放下一切。念頭與感覺仍然存在,但它們已不再具有影響力。
這猶如小孩喜歡做一些會激怒人的舉動,惹得我們想責罵或打他們的屁股。我們應該了解,孩子會那樣表現是很自然的,然後放下,讓他們照自己的方式玩耍。如此一來,麻煩就解決了。他們是如何解決的呢?因為我們接受孩子的方式。我們的看法改變,能接受事物真實的本質。我們放下,心變得更平靜,我們擁有了正見。
邪見使心混亂正見使心平靜
若我們有邪見③,那麼即使住在深邃的洞穴裡,或在高聳的山頂都一樣,心還是在混亂中。當擁有正見時,心才會平靜,然後沒有任何疑惑需要解決,也不會有問題產生。
心就是如此,捨棄貪染之後便能放下。只要有任何貪愛的感覺,我們都會遠離它,因為我們知道那感覺的真相。它並非特地出來惹惱我們,我們可能會作如是想,但其實它本來如是;若進一步深入探究也一樣,它就是如此。
若我們放下,那麼色就只是色,聲就只是聲,香就只是香,觸就只是觸,心就只是心。猶如油和水,若將兩者一起放在瓶子裡,因為本質的差異,它們不會混合。
油與水的不同,就和智者與愚人的不同一樣。佛陀和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一起生活,他是個阿羅漢、覺者,他出離這些事物,而非染著它們。他一點一點地出離與斷執,因為他了解心是心,想是想,不會將這兩者混在一起。
心是心,想與受是想與受,讓事物就只是它們自己吧!讓色只是色,聲只是聲,法只是法。我們為何要多此一舉去貪著它們呢?
若能如此思考與感覺,我們就能出離。想法與感覺是一回事,而心則是另外一回事,就如油和水雖同在一個瓶子裡,但兩者卻是分開的。
佛陀、聖弟子們和凡夫俗子生活在一起,他們不僅和這些人住在一起,還教導愚鈍的世間凡夫如何成為覺悟的聖者愚智者。他們能如此做因為他們知道如何修行,知道心是怎麼一回事,就如我所解釋的一樣。
當你禪修時不要邊修邊懷疑
因此,當你在禪修時,不要邊修邊懷疑。我們剃度出家,並非為了逃離而迷失在愚癡中,也不是由於怯懦或恐懼,而是為了訓練自己,為了做自己的主人。
若了解這點,就能依「法」而行,「法」將變得愈來愈清楚。那些了解「法」的人便能了解自己,了解自己的人也能了解「法」。
現今,只剩下暮氣沉沉的「法」的遺物,被公認是佛陀的教誡,事實上,真實的「法」無所不在,無須逃到其它地方去尋找。你必須透過智慧、才智、善巧方便,來代替逃避,但不要透過無明來逃避。若你希求平靜,那麼讓它成為智慧的平靜,那就夠了。
無論何時,我們只要見到「法」,就有了正確的方法和道路。煩惱只是煩惱,心只是心,無論何時我們出離,都是立基於事物的實相之上,它們只是我們的所緣。當在正道上時,我們就是圓滿的;當圓滿時,隨時都有開放與自在。
佛陀說:「聽我說,比丘們!你們不可執著任何法。」這些「法」是什麼?它們是一切事物,無一事物不是「法」,愛與恨、樂與苦、善與惡都是「法」。無論多麼微不足道,一切事物都是「法」。當修行並了解「法」時,我們就能放下,便能遵守佛陀不執著任何「法」的教導。
我們心裡生起的一切因緣,所有內心的因緣,以及身體的一切因緣,都一直處於變化的狀態。佛陀教導我們不要執著任何因緣,他教導弟子們,修行是為了出離一切因緣,並非為了獲得更多。
解脫道――單純放下每一法
若我們遵從佛陀的教導,那就對了。雖然是對的,但仍有麻煩;麻煩不是指那些教導,而是煩惱。煩惱帶來的誤解障蔽了我們,而造成麻煩,遵循佛陀的教導並不真的有任何麻煩。事實上,「執著」佛陀的解脫道並不會帶來痛苦,因為解脫道就是單純地「放下」每一法。
究竟的佛教禪修,就是佛陀教導的「放下」。別背負任何東西到處走,要出離!若看到善的,放下;若看到正確的,放下! 「放下」的意思不是指無須修行,而是必須遵循「放下」的方法修行。
佛陀教導我們要思惟一切「法」,透過思惟自己的身與心來修道。 「法」不在其它任何地方,它就在這裡;不在遙遠的地方,它就在我們這個身心裡。
因此,禪修者必須精進修行,讓心更寬廣、光明,讓它自在與獨立。做了一件善行,別一直記掛在心,要放下!戒絕了一個惡行,也要放下!佛陀教導我們要活在當下,就在此時此地,不要讓自己迷失在過去或未來中。
放下心中石頭 何等自在
「放下」或「以空心工作」,是人們最難了解,也是最常與自己的意見相左的教法,如此說話的方式稱為「法的語言」。當我們以世俗的語言來想像它時,會感到迷惑,並以為能為所欲為。它可能被如此解釋,但它的真實意義更近於此:就如拿起一塊沉重的石頭,不久後,我們便開始感覺到它的重量,但我們不知如何放下它,因此一直忍受這個重擔。若有人告訴我們拋開它,我們會說:「若拋開它,我將一無所有了。」當聽到各種拋開它可能得到的好處時,我們都不相信,心裡始終認為:「若拋開它,我將一無所有。」因此,我們必須帶著那塊沉重的石頭,直到精疲力竭且不勝負荷時,才拋開它。
拋開它之後,我們頓時體會到放下的利益,立即感到舒適與輕鬆,且親自感受到,背著石頭是多麼沉重!在放下石頭前,我們不可能知道放下的利益。因此,若有人告訴我們放下,一個未覺悟的人不會了解它的意義。他們會盲目地抱著石頭,拒絕放下,直到實在抱不動了,才不得不放下。
此時,他們親自感受到舒適與輕鬆,並知道放下的利益。不久之後,我們可能又再次背起重擔,擔現在已知道結果會如何,因此比較容易放下了。這個了解――身負重擔的痛苦與放下的輕鬆舒適,是了解自我的一個例子。
我們的自尊――我們所依賴的自我意識,就好比那塊沉重的石頭,當想到要放下我慢④時,我們會害怕失去一切,從此一無所有。但最後真的可以放下它時,就能親自領悟到不執著的輕鬆與舒適。
心會騙人 不要相信它
在心的訓練中,對於稱讚與責備都不能執著。只想要稱讚而不想要責備,是世間道,而佛道是在適當的時機裡接受稱讚和責備。例如,養育小孩最好不要成天責罵,有些人罵過頭了,智者知道何時應該責罵,何時應該稱讚。
我們的心也是如此,善用才智了解你的心,並善用方便照顧它,如此你將成為善於修心的人。若心是善巧的,它就能使我們解脫痛苦。苦,就存在我們心裡,它經常讓事情變複雜,讓心變沉重。它就在這裡生、滅。
心之道就是如此,有時是善念,有時是惡念。心會騙人,不要相信它!應該直觀心本身的因緣,接受它們的實相,它們就是它們本來的樣子;無論是善、惡或其它,它就是如此。若你不執著這些因緣,它們就只會是它們那樣,不多也不少。若我們執著,就會被反咬住,並因而受苦。
具備正見就只會有平靜,定會生起,慧也會生起。無論行、住、坐、臥,都有平靜;所到之處皆平靜,無有一處不平靜。
隨時隨地 都可以修行
今天你們來聞法,有些你們可能已了解,有一些則否。為了讓你們更容易了解,我說了一些修定的觀念與方法,無論你們認為它是對是錯,都應思惟它。
我自己身為老師,也處於類似的困境中。我也是盼望能聽到「法」的開示,因為無論到哪裡,我總是為別人開示,從未有機會聆聽。因此,你們真的應該感謝能聽到老師的開示。
當你坐著靜靜聆聽時,時間飛快流逝,你渴望「法」,因此認真地聆聽。起初,為別人說法是種樂趣,但不久之後,樂趣就消失了;你感到無聊與厭煩,然後會想聆聽。
因此,當你從老師那裡聽到開示時,你的心深受鼓舞,並很快就能了解。當你年老並渴望「法」時,它的滋味尤其分外甜美。
身為別人地老師,你是他們的模範,也是其它比丘的榜樣,乃至所有人的模範,因此不要忘了自己,但也不要想著自己。若這種想法生起,立刻拋開它們。若能如此做,你就是個了解自己的人。
有千百種修習佛法的方式,關於禪修的內容是說不完的。有許多事情可能讓我們疑惑,只要持續掃除它們,就不會再有疑惑了!當我們擁有如此的正見時,無論在何處禪坐或經行,都會有平靜與自在。無論在何處禪修,那就是你要帶著正知去的地方。
不要認為只用禪坐或經行才能夠修定,隨時隨地都可以修行。隨時有覺知、正念,隨時都可以看見心與身的生滅,不要讓它擾亂你的心。
讓煩惱各自回家心始終是空的
不斷地放下,若愛生起,讓它回家去;若貪生起,讓它回家去;若瞋生起,也讓它回家。它們住在哪裡?找出來,然後護送它們回去,不要保留任何東西。
若你如此修行,就會像一座空屋,或換個方式說,這是一顆「空」的心,是顆「空」的且無一切邪惡的心。我們稱它為「空心」,不過它並非空無一物的「空」,而是沒有邪惡,充滿智慧的「空」。此時,無論做什麼,你都是以智慧去做、去想、去吃,那裡將只會有智慧。
這是今天我供養你們的教導,它被錄在錄音帶裡。若聞法讓你們的心平靜,那就夠了,你們無須記住什麼,有些人可能不相信這點。
若我們讓心平靜下來,然後只管聆聽,讓它通過心,且持續地思惟,我們就會像是一台錄音機。當以後我們打開它時,一切都還在那裡。不用害怕會沒有東西,只要打開你的錄音機,一切都在那裡。
我希望將這些教導供養給每位比丘和每個人,你們有些人可能只懂一點泰文,不過那並沒有關係,但願你們能學到「法的語言」,那就夠了!
[註釋]
①阿姜掃(Ajahn Sao)是阿姜曼的老師。
②泰文的paibat(修行)與wibat(災難)只有一字之差,這樣的文字遊戲在英文翻譯或中文翻譯裡看不出來。
③邪見(miccha ditthi):即錯誤的見解,其特相是錯誤地分析事物,如將無常、苦、無我、不淨的身心五蘊,誤以為是常、樂、我、淨的。
④我慢:不善心所之一,其特相是使心高舉,有傲慢的作用,以自我標榜為現狀,以貪為近因,猶如狂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