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病死是苦,生為何也是苦?

還記得有一次在紐約的大覺寺演講,有人問我可以了解老、病、死是苦,但不明了生為甚麼是苦?

我當時就說生和死事實上皆不是苦,而是因為眾生心有所執,有無明產生的恐懼,所以才苦。垂死的人,不知道死了以後會去哪裡,心有恐懼,故在心中生起極大的苦惱。這是死的苦。但生何嘗不是一樣?胎兒在母體中待了十個月,已十分習慣於那一種存在的形式。一旦時候到了,要從母體中出來。那一種皮膚、呼吸道、視覺及聽覺的刺激,是非常強烈的。對我們已經在呼吸的人來說,他是生了。但對胎兒來說,他等於是在經历一個死亡。他不知道發生甚麼事了,只知道有刺激的感覺,而且很痛。他很怕,就哭了。

故以佛法來看,生和死是同時並存的。一個東西的生,也就是另一個東西的死,生與死是相依相待的。嬰兒的生,就是胎兒的死。明代的生,就是元代的死。春天的生,就是冬天的死。光明的生,就是黑暗的死。凡此種種,事實上均只是存有的變遷、流轉與交替,也就是「代謝之諸相」。而在代謝諸相中,並沒有哪個是真正的生、真正的死。以為有的人,嚴重的就會有像伯夷、叔齊「不食周菽」的現象。一般人也都會有對死亡的恐懼。但畢竟因緣所生法,由來不真。只是因為人類為境所轉,才流浪生死。但就算是流浪生死,也只能說是「浪死虛生」,恐懼也是「白恐懼」。因並無實有之生死可恐可懼也!

龐蘊寫過一首詩偈,頗能體現無生義:黃葉飄零化為塵,本來非妄亦非真,有情故宅含秋色,無名君子湛然身。

人一旦心中有惑而生執著,馬上就「秋入愁腸」,「幾度夕陽紅」了,見到黃葉也不舒服,見到夕陽也很感嘆。而人若見到了自己心中有這些觀念、名相,並了知其為觀念、名相,而超越了對它們的「認真」,果能如此,就算是黃葉落盡,北風吃緊,又哪裡會有真真假假的妄想戲論,而做迷迷糊糊的混濁言語?

說是迷糊、混濁,其實是一點不假。以為萬法及我有自性而落生死海中的心靈,心中沒有智慧之光。此之謂「無明」,當然是迷糊的。而沒有光的世界中,人因為很恐懼,就會亂七八糟地緊抓東西不放,把自己弄得很緊張,也就把生命之河弄得很混濁了。

而不再執著的人,了解了萬法及我了無自性的道理,心中就會有光。有光而看清楚了,自然就不再亂抓。也能讓生命的小溪徐徐地流著,不卷走一粒細沙。此時的河水當然是清澈見底的,照天照地,又怎麼不是「湛然身」?

真了悟無生而徜徉在如幻之河裡的人,是達觀而自在的。不以生為生,不以死為死。歡喜地迎接生命中新的事物,也能好好珍惜每一個因緣和合的相聚。但在相聚之中,又因洞徹世間一切相聚的本來不生了無自性,而不取著。故在分散時也不痛苦。能這樣的人,不會嘗試在生命裡堆積甚麼,也不會去做一些事,使自己留下「轟轟烈烈的軌跡」。他會確知生命的意義,而善用自己的生命。但不會為一種不安或不甘所「驅迫」。這種不執著的生命性質的不同,往往不是一般人想象得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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