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摘自:《阿薑查的禪修世界-戒》第七章”欲流”(下節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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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不見危險就註定要在生死中輪回
當被接納進佛教僧團時,我們單純地過活,不過有些比丘卻還俗去上戰場,比較喜歡每天過著槍林彈雨的日子。他們真的想去,雖然充滿危險,仍準備要去。爲何未看見危險?他們已準備好被槍斃,卻無人想要爲增長德行而死。只要了解這點,你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,因爲他們是奴隸,看不見危險。
真的很瘋狂,不是嗎?你也許會認爲他們能看見,事實上不能。一旦看不見就無法從中解脫,註定要在生死中輪回。事實就是如此,只要說這種簡單的事,我們就可以開始了解。
若你問他們:「你們爲何出生?」他們可能很難回答,因爲並不了解。他們耽溺在感官與「有」的世界中。「有」是「生」的領域,是我們的出生地。簡而言之,生命從哪里出生?「有」是「生」的肇因,凡是有「生」的地方,就有「有」。
假設我們擁有一座特別喜愛的蘋果園,若不以智慧反省,對我們而言,那就是一個「有」。怎麽說呢?假設果園有一百棵或一千顆蘋果樹,只要自認它們是「我們的」樹,我們就會「生」在每棵樹中——如一只蟲般出生。就某種意義而言,「有」的心已鑽進每棵樹中,即使身爲人類的身體仍在家里,但我們已將」觸角」伸進每棵樹中。
我們如何知道那就是「有」?因我們執著「那些樹是我們的」這想法,所以它是「有」(生之界)。若有人拿斧頭砍了其中一棵樹,遠在自家中的我們也會隨樹而「死」。我們會暴怒,且一定得討回公道,也許會爲它和人吵架,那個爭吵即是「生」。「生之界」是執著爲我們所有的果園,就在認爲它是屬於我們所有的觀點上「出生」。
執著「我」輪回就會轉動
無論執著甚麼,我們就在那里出生,就存在那里。一「知道」時我們便出生,這是透過無知的「知」。我們知道有人砍了一棵「我們的」樹,但不知那些樹並非真的是「我們的」,這就是「透過無知的知」。我們一定會在那個「有」中「出生」。
輪回(vatta)——因緣存在之輪——就如此轉動,人們執著於「有」、依賴「有」。若珍愛「有」,就是一個「生」。此外,若爲了相同的事落入苦之中,這也是「生」。只要我們無法放下,就會被困在生死的軌道中不斷輪回,要觀察這點,深入思惟它!只要有「我」或「我的」的執著,就是「出生」的地方。
在「出生」發生之前,必定有個「有」——「生之界」。因此佛陀銳:「無論你有甚麼,別「擁有」它。「隨它去,別將它變成你的。你必須了解「擁有」與「不擁有」,知道它們的實相,別在痛苦中掙紮。
你願意回到出生處再出生一次嗎?仔細觀察這點。比丘或禪修者愈接近安居的尾聲,就愈積極準備回去,並在那里「出生」。
你被甚麼困住?你執著甚麼?
其實你可以想像一下,住在一個人肚子里的感覺如何。一定很不舒服!只要想像待在茅篷一天就夠了,關起所有門窗,就已經快窒息了。那麽躺在一個人的肚子里九或十個月會是甚麼感覺呢?人們看不到事情有害的一面。問他們爲何活著,或爲何出生,結果一所知。你還想再回去那里嗎?你被甚麼困住了呢?你執著甚麼?
那是因爲有個「有」與「生」的因。在這座寺院的大會堂里,我們有個裝在罐子里以防腐劑保存的流產嬰兒,有人因而得到啓示嗎?沒有。躺在母親肚子里的嬰兒就如保存在罐里的胎兒,而你竟然會想制造更多那種東西,甚至還想回去被泡在那里。你爲何看不到其中的危險與修行的利益呢?
那就是「有」,根就在那里,每件事都以它爲中心。佛陀教導我們思惟這個要點。人們想到它,但尚未看見,全都準備好要再回去那里。他們雖知道那里不太舒服,但仍想一頭鑽進去,將脖子再次套進圈套里,也可能知道這圈套真的很不舒服,仍想將頭放進去。他們爲何無法了解這點?
當我如此說時,人們會問:「若真是這樣,則每個人都應出家才對,如此一來,世間要如何運轉呢?」你是永遠無法讓每個人都出家的,所以別杞人憂天。這世間因愚癡的眾生而存在,因此這件事絕不單純。
我在九歲時出家成爲沙彌開始修行,但那時還不太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,直到成爲比丘後才找到答案。身爲比丘,我凡事都小心翼翼,不受人們熱衷的欲樂所吸引,我了解其中的痛苦。那就如看見一條可口的香蕉,知道它很甜,不過也知道它有毒。論它有多甜或多誘人,我知道若吃了就會致命,我一直如此自我提醒。每次我想「吃香蕉」時,就會看見其中的「毒」,最後都能打消興趣,從中全身而退。現在到了這年紀,這種東西已絲毫吸引不了我了。
有人看不見毒,有人雖看見但仍想碰運氣。不過誠如他們所說:「若你傷了自己的手,就不要去碰有毒的東西。」
放棄欲樂須使用善七的方便法
從前我也想過要體驗一下,在經历五、六年的比丘生活後,想到了佛陀。他修行了五、六年後,結束了世俗的生活,而我對它仍有興趣,想回去試看看:「也許我應該去「建設世間」一陣子,獲得一些經驗與學問。即使如佛陀也有個兒子羅睺羅(Rahula),也許我對自己太嚴格了。」
我坐著思惟這件事好一會兒,之後我領悟到:「是的!那都很好,但我只怕這個「佛陀」不像上一個吧!」我心理有個聲音說道:「我恐怕這個「佛陀」會深陷泥淖中,不像上一個那樣。」因此打消了那些世俗的念頭。
從第六或第七次到第二十次雨安居期間,我真的打了一場硬仗。最近似乎已將子彈用盡,我已發射了好一段時間。年輕的比丘與沙彌還有很多彈藥,可能想去試試自己的槍,但在嘗試之前,應先考慮清楚。
愛欲真的很難放棄,也很難看清楚它的實相,必須使用一些善巧的方便法。想像欲樂猶如吃肉,肉被夾在齒縫里,在結束用餐前,必須找根牙簽挑出來,當剔出時你暫時松了一口氣。你可能決定不再吃肉,但當又看到時卻無法抗拒,你吃了一點,然後它又塞住了。接著,你必須再將它挑出來,松一口氣後再繼續吃。欲樂的情況就像這麽一回事,壓力愈積愈大,然後你就得先紓解一下。事情就是如此,我不知這樣的無謂紛擾,到底有何意義。
我並非從別人那里學到這些,它們全都發生在我的修行過程中。我坐禪時會思惟欲樂猶如紅螞蟻窩,有邨民拿木頭去戳螞蟻窩,螞蟻全都沖出來爬到木頭與臉上,咬他的眼睛與耳朵②,而他卻還未看見身處的困境。
未見害處就無法脫離
不管怎麽說,那並未超出我們的能力。佛陀教導我們,若我們看見某件事物的害處,無論它表面看來有多好,都應知道它是有害的,但若看不見害處,就只會看見它的好處。若未看見害處,我們就無法脫離它。
你們註意到了嗎?有些「工作」無論它有多髒,還是有人喜歡。這件工作並不幹淨,但你無須花錢請人做,他們會很樂意自願來做,別的骯髒工作即使有不錯的報酬,他們也不會做。但對於「這個」骯髒工作,他們卻甘之如飴,你無須付錢。若是骯髒的工作,人們爲何會喜歡呢?當他們如此表現時,你怎麽能說那種人是聰明的呢?
看看寺院里一大群的狗兒們,牠們四處追逐互咬,有些還因此殘廢。大約過一個月後,牠們又會再出現,每當有只小狗加入狗群,大狗就會追咬,牠因而拖著一只被咬傷的腿邊跑邊叫,當狗群奔跑時,牠會蹣跚地跟在後面。牠還只是只小狗,但想總有一天會有機會,牠們咬傷牠的腿,牠的麻煩頂多就是如此。在一整個交配季節中,牠可能連一次機會也沒有。在寺院這里,你們可以自己去看。
世間法或佛法完全是你的選擇
當這些狗成群奔跑嚎叫時,我猜想若牠們是人類的話,可能正在唱歌!牠們認爲這很有趣,所以正在引吭高歌,但對爲何要這麽做卻毫無頭緒,只是盲目地追逐自己的本能。
仔細思考這點。若真的想要修行,應該了解自己的感覺。例如,在比丘、沙彌與居士中,應該和誰交往?若結交很喜歡講話的人,他們也會讓你說個不停。你自己份內的事就已夠多了,而他們的更多,把它們加在一起,它們會爆炸!
人們喜歡和七嘴八舌與談論是非的人交往,可以好幾個小時坐著聽他們講話;但當他們前來聆聽有關修行的開示時,卻意興闌珊。當我開始開示時——「Namo Tassa Bhagavato(皈敬世尊)……」③——他們都睡著了,完全不在意佛法。當我念到「Evam(如是)」時,又張開眼睛醒過來,他們如何能得到利益呢?真正的修行者聽完開示離開時,會感到激勵與振奮,因爲有學到一些東西。
仔細想想你會選擇哪一條道路。每一刻當你站在世間法與佛法的十字路口時,會選擇哪一條路?那完全是你的選擇。若你想解脫,這便是關鍵時刻。
[註釋]
①「界」(sphere)意指心時常活動於或到訪的某境地,所到訪的某境地是依界而名的生存地,如欲地、色地、無色地。心之界則指心活動於某境地,如欲界心即指渴望享受色等欲望的心,包括一切主要出現於欲地的心。此處的「生之界」即指心活動於某境地。
②在泰國東北方,紅螞蟻和牠們的蛋,都被拿來作爲食物,這種挖取螞蟻窩的事在當地頗爲常見。
③「Namo Tassa Bhagavato(皈敬世尊)……」是傳統禮敬佛陀的第一句巴利語,在正式開示之前念誦。Evam(如是)則是結束談話時所使用的傳統巴利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