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藏博物館的貝葉經專庫里,巴桑羅布捧出一個樺木囊匣,小心翼翼地揭開一層又一層或棉或絲、用藏藥浸泡過、有防蟲效果的包經布。最後,他翻開樺木護經板,露出紋路清晰的淺褐色貝葉,充滿奧義的經文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。
貝葉經,是紙張發明以前,古印度僧人爲了弘揚佛法而書寫在一種棕櫚葉上的經文。佛教典籍浩如煙海,而梵文貝葉經被認爲是最接近釋迦牟尼原始教義的「佛教元典」,其文物和文獻價值不言而喻。
由於自然條件的限制和历史變幻的影嚮,在貝葉經的誕生地印度和尼泊爾已經很難找到這種珍貴的經書,但在我國西藏自治區,仍有近6萬葉貝葉經存世。
民眾對經書有很強的保護意識
巴桑羅布是西藏自治區貝葉經保護工作領導小組的專家。他向人們展示的是一部《婆羅門行續》。經文墨色濃鬱,貝葉中央有方形插圖,大約5厘米見方的畫幅里繪著體態生動的佛像,色彩飽滿艷麗、筆觸細若蚊足,精美程度讓人嘆爲觀止。更讓人驚嘆的是,據考證,這部貝葉經成書於公元10世紀到11世紀,距今已有千年历史了。
「西藏的貝葉經保存得特別好。這里自然條件好,比較幹燥,篤信佛教的民眾對經書有很強的保護意識。傳統的包經布加護經板的保護方法也非常有效。」巴桑羅布說。
據統計,西藏自治區目前有近6萬葉、近12萬面、1000多函(種)的貝葉經存世,主要成書於公元8世紀至14世紀之間,大部分爲梵文寫本,也有少量藏文貝葉經,散布於西藏博物館、布達拉宮等多家保管單位。
此外,在過去6年的普查工作中,研究者還發現了一些貝葉經式的紙質經書,以及梵、藏對照的紙質辭書,證明早在1300多年前的吐蕃時期,梵藏譯經活動就已經非常發達。
貝葉經保護工作領導小組專家次旺俊美告訴記者,經過整理編目,由7名專家組成的課題組把這些貝葉經分爲22大類,涉及佛教哲學、倫理學、邏輯學、語言學、醫學等多個研究領域。「這里基本涵蓋了藏族傳統的『文化十明』,甚至還包括婆羅門教的根本經典《吠陀》。」次旺俊美說。
历經六年行程17000多公里尋訪貝葉經
「西藏梵文貝葉經的普查、編目工作啓動於2006年,我們本來以爲兩三年就能搞完了,沒想到足足做了六年。」次旺俊美說。
「我們對全區41個縣的65個部門和寺廟、3個遺址、5家收藏經書和文物的重點戶和個別僧舍進行了登門複查驗收。基本上資料顯示可能有貝葉經的地方,我們都去轉了一遍。」次旺俊美說。
「找到一些流傳在傳說里的經書,真讓人興奮。」次旺俊美說,「比如傳說在第28代吐蕃贊普(王)時期,曾有一部《寶篋經》從天而降,落在西藏第一座宮殿雍布拉康里。我們真的找到了貝葉經的《寶篋經》,而且找到了幾個不同的版本!」
在充分肯定傳統保管方式行之有效的基礎上,課題組還與文物專家商討,改善、加強了貝葉經的保護措施。
「有些包經布、護經板因爲年代久遠已經破損了,我們制作了統一規格的包經布、護經板、木制囊匣和函頭標識。」次旺俊美介紹,「像博物館這種比較集中的收藏部門,改造了專門的庫房,對零星保存的部門配備專用保險櫃。」
爲了在加強文物保護的同時最大限度地體現貝葉經的文獻價值,課題組還在普查過程中對貝葉經進行了就地彩色影印,並在影印件的基礎上新編了目錄,編撰成共有61冊的《西藏自治區珍藏貝葉經影印大全》和共4冊的《西藏自治區珍藏貝葉經總目錄》。
國內梵文人才面臨斷檔困境
貝葉經作爲一種穿越了千年時空的一手資料,對於研究佛學、藏學、佛教历史、佛教繪畫、古印度文化、中印文化交流等課題有著巨大的價值,因此廣受海內外學者的關註。
「梵文是一種基本沒有人使用的語言,不好學,學了也不好就業,所以國內的梵文人才面臨著斷檔的困境。」次旺俊美說,目前課題組7名成員中,有三人有過專門學習梵文的背景,但即便是在編目這項基礎性工作中,也是邊工作、邊學習,「一個字一個字地摳」。
與海外學術界開展的貝葉經研究相比,中國的研究工作相對滯後。次旺俊美說,保存完好的西藏梵文貝葉經是我們最大的資源優勢,目前,已完成的編目工作爲進一步深入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,但要把資源優勢轉化爲學術優勢,還需要有更多的專門人才和更好的研究平台。
作者: 賴雨晨 黃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