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只是起牀,打坐,叩頭
當我在日本的永平寺修行時,寺中的每個人都只做他該做的事。該起牀時起牀,該打坐時打坐,該向佛陀叩頭時叩頭,就這樣而已。
修行時我們並不覺得有甚麼特別,我們甚至不覺得自己是在過僧院生活。對我們來說,僧院生活就是平常生活,倒是那些從城市來上香的人才是不平常的人。看到他們,我們心裡會想:「啊,來了一些特別的人呢!」
但每次離開永平寺一段時間後,再回到寺裡,我的感受卻又不同了。我會聽到各種修行的聲音(撞鐘聲、誦經聲等等),並因而深受感動。淚水從我的眼睛、鼻子、嘴巴流出來。所以說,只有從寺外來的人才會感受到寺院的修行氣氛,身在其中的人實際上是不知不覺的。
我想,這個道理在任何事情上都是通用的。比如說,在冬日,我們聽到風吹松樹的聲音,看到松樹在風中搖擺的樣子,我們並不會有甚麼感覺,然而卻有人會觸景生情而寫出一首詩。
做自己該做的事
所以,你對佛法有沒有感覺並不是重點,你對佛法感覺是好是壞也無關緊要,佛法無關乎好與壞。我們只是做我們該做的事,這就是佛法。當然,有時候,某些激勵是必要的,但激勵只是激勵,並非修行的真正目的,它只是一帖藥。當我們感到洩氣,就用得著藥物,而當我們精神昂揚,就用不著任何藥物。不應該把藥物與食物混為一談,有時候,藥物是需要用到的,但不應該把它當成食物。
因此,在臨濟禪師所說的四種教法中,最上乘的一種是不給弟子任何說明,也不給他任何激勵。如果我們把自己想成是身體,那佛法就好比是衣服。有時我們會談衣服,有時會談自己的身體,但不管是衣服還是身體,那都不是我們自己。所以,談論自己無妨,但實際上並沒有必要這麼做。
在開口前,我們早已把那無所不包的大存在給表現了出來。所以,談論我們自己的目的只是為了糾正誤解,讓我們不會執著於大活動的任何特定的、一時性的色或是相。我們只要去談論自己的身體是甚麼,以及我們的活動是甚麼,我們就不會對兩者有所誤解。因此,談論我們自己的目的,實際上是為了忘掉我們自己。
學佛的最終目的是忘掉自己
道元禪師說過:「研究佛法是為了研究自己,研究自己是為了忘掉自己。」當你執著於你真實本性的一時性的表現時,那麼談談佛法是有必要的,否則你就會把一時性的表現當成真實本性。但這個一時性的表現並不等同於真實本性,但與此同時卻又等同於真實本性!它有時一下子是真實本性,在時間最細微的分子裡,它是真實本性。但它不總是真實本性,因為在下一個剎那,它就不再是真實本性了。
為了明白這個事實,研究佛法是有必要的,但研究佛法的目的只是為了研究我們自己和忘掉我們自己。當我們忘掉自己,我們就會成為存在(亦即實相)的真實活動。了悟這個事實以後,這個世界將再也沒有煩惱可言,而我們也可以毫無煩惱地盡情享受生命。修行的目的就是為了要了悟這個事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