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岩禪師問弟子高峰原妙:「白天時做得了自己的主嗎?」高峰答:「做得主。」
雪岩又問:「睡夢中做得主嗎?」
高峰答:「也做得主。」
雪岩追問:「睡著的時候,無夢、無想、無見、無聞,主人在哪裡?」
高峰答不出來,從此發憤用功,後因同宿道友推枕落地,聞聲而大悟。
我們總是說「一切盡在掌握」,認為我可以做自己的主。其實正相反,我們常常是身不由己、心不由主。
身體病痛的時候,我們做不了主,打坐腿疼的時候,我們堅持不了,妄想紛飛的時候、情緒波動的時候,我們更是難以自控。修行有素的人在打坐、念經、拜佛時,可以不起妄念,一般人卻根本做不到。在大庭廣眾之中,自己外在的言行也許還做得了主,但要做到「善護念」,連內心的念頭也不犯錯,就很難了。更何況到了晚上睡覺時,要做到不該有的念頭不生起,不該做的亂夢不出現,就更為不易了。
高峰原妙能夠在清醒時和睡夢中都能做主,已經是很深的修行功夫了。那為甚麼雪岩還要追問一句:「熟睡的時候,無夢、無想、無見、無聞,主在甚麼地方?」
因為「做得了主」,仍然有能有所,是「有我」之法,未能達到「無我」境界。究竟而言,我們的身心都是緣起而性空,「如來說有我者,並非有我,而凡夫之人以為有我」(《金剛經》)。五蘊皆空,四大無我,身體非我,感覺非我,念頭非我,所謂的「我」這個主人其實並不存在,只是「心因境有」,當境界現前的時候,它又隨時可以起反應。高峰禪師正是在被枕頭落地驚醒的時候,悟到了這一點。
真正大徹大悟的人是「無我」的,既然沒有自我中心,還需要問「主」在甚麼地方嗎?饑來吃飯困則眠,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。
無我才是真我,沒有主人就是真正的主人。事來即應,事過即無;無心恰恰用,用心恰恰無。
你做得了自己的主嗎?
心無所住,自在而行,
行起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