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先,因为我们每个人都需要彻底的休息。一整夜的睡眠并不能提供完全的体息。翻来覆去,股肉紧张,时时做梦-哪里算得上休息呢?在你依然觉得疲惫并且辗转反侧的时候,即使躺着也无法休息。
背贴着床平躺,手脚放直但是不要僵硬,头不垫枕头——这是一种练习呼吸并且放松全身肌肉的好姿势,不过这些很容易让你睡着。躺着禅修地,你无法像坐着禅修时那么深入。其实,坐着也可以得到的休息,还能进一步帮助你进入更窗框的禅修境,解决那些扰乱并堵塞你意识的忧愁、烦恼。
我们在越南的行者当中,有很多人可以全跏趺坐,左脚放在右大腿上,同时右脚放在左大腿上。其他人可以半跏趺坐,左脚放在右大脚上,或者右脚放在左大腿上。我们在巴黎的禅修班里,有的人不论用上述哪种坐姿,都会觉得不舒服,因此我教他们日式的打坐法:双膝跪着,臀部坐在双腿上。如果在腿下垫个薄团,这样的坐姿可以保持一个半小时以上。
即便如此,其实任何人都能淡定会半跏呋坐,虽然一开始多少会疼痛。但是经过几个时期的练习后,就会觉得这种姿势越来越舒服。在初学阶段,如果真的痛到坐立不安,可以换另一只脚,或是换成其他坐姿。如果练习全跏呋坐或半跏趺坐,有必要坐在垫子上,好让双膝触到地面。这样的话,身体和地板就会有三个接触点,能让坐姿非常稳定。
让你的脊背保持挺直,这很重要。头和颈部必须与脊椎连成直线,要挺直,但不要僵直或者像块木头一样。看着前方约一、两公尺的地方,如果可以的话,轻轻地微笑。
现在开始随着你的呼吸,放松所有的肌肉。专注地保持脊背挺直,并且随顺你的呼吸。至于其他的事,放下,放下一切事。如果你想放松因烦恼而紧绷的脸部肌肉,那么先轻轻地微笑。轻轻地微笑,保持得越久越好,那微笑正如你在佛陀脸上看到的那样。
掌心向上,左手放在右手上,放松双手、十指、又臂和双腿。放下所有的事情,像是那水生植物随波漂流,水面下的河床却保持如如不动。除了呼吸和轻轻的微笑,心无牵挂。
对初学者来说,静坐不宜超过二十或者三十分钟。在静坐中,你可以很轻易地得到彻底的休息。要诀有两点;“观照”与“放下”,注意并观照你的呼吸,入下其他一切事。放松身体的每一处肌肉。大约十五分钟后,你就能达到觉静的状态,内心充满祥和与喜悦。保持这种安静与平和。
有些人把禅修看作苦差事,希望时间快点过去,结束后好去休息。有这种想法的人并没有领会禅坐的方法。如果你坐法得当,就能在坐姿中体会到彻底的放松与平和。通常,想象“一颗被扔进河里的鹅卵石”的意象会有助于禅修。
那么,我们可如何借助这颗鹅卵石的意象呢?
以最适合你的姿式坐下,全跏呋坐或半跏趺坐都可以。脊背挺直,轻轻的微笑。缓慢的深呼吸,观照每一次呼吸,与它合一。放下一切,把你自己想象成一颗被丢进河里的鹅卵石。鹅卵石毫不费力地觉入水里。它以最短的距离下沉,最后沉到河底,沉到那最佳的休憩处,自始至终不沾染任何东西。你就像那颗 让自己沉到河里的鹅卵石,放下一切。此时此刻,你存在的核心就是你的呼吸。你不需要知道要花我少时间才能到达水底那细沙铺成的床,那完美的休憩处。当你颗到达河床的鹅卵石那样歇息,就是你自身开始得到休息的时候,你不再被任何事物牵缠。
如果在静坐的当下,你无法生出祥和喜悦,那么[未来]本身也只会像流水般淌过,你无法阻挡它的流逝。在它成为“现在”时,你也无法好好地活在当下。喜悦与祥和,正是在静坐的当下生出的喜悦与祥和。如果你在此时此地无法体悟到它,你在别的地方也体悟不到。不要如影随形般追随你的思绪,不要跟着思绪跑,在当下体会喜悦与祥和。
这是你自己的时间,你坐的这个地方是你自己的地方。在此地,此时,你就可以开悟,不用去遥远的异乡坐某棵特定的树下。如此修习几个月,你将开始体验种深沉的喜悦,让你重获新生。
静坐时是否轻安,要看你每天修习正念的时间的多寡,还要看你的静坐是否有规律。如果有可能,和亲朋好友每晚一起静坐一个小时,例如从十点到十一点。想参加的人,都可以来坐半个小时,甚至一小时。
观心
也许有人会问:禅修的目的仅文学院是为了放松吗?事实上,禅修的目的远不止于此。然而放松却是禅修必经的起点,一个人如果懂得放松,就能有颗宁静的心与清澈的头脑。有宁静的心与清澈的头脑,就已经在禅修路上迈出一大步。
当然,为了收摄与平静我们的心念,我们必须还要练习观照自己的感受(受)与念头(想)。若要掌握自心,就必须练习觉照内心。你必须知道如何观察,识心中浮现的每一处觉受与念头。常照禅师写道:“如果修行者能够透彻地了解自心,修行将事半功倍,但是倘若他对自心一无所知,那么所有的努力都将成空。”如果你想了解自心,只有一个办法:观察与辨识与心有关的一切。你必须时时刻刻这么做,在禅修时如此,在生活中更要如此。
禅修时,各种觉受和念头都可能浮现。如果你没有练习觉知呼吸,这些念头就会引诱你偏离正念。但呼吸不仅是借以驱赶这些念头和觉受的工具,呼吸也是统一身心并往智慧之路的法门。当某种觉受或念头浮现时,你不用刻意去驱赶它,只要持续专注呼吸,它自然会从心中消失,注意怪力不要放在躲避它、憎恨它、气恼它或惧怕它上面。
那么,对于这些觉受和念头,你到底应该做什么呢?其实,只需要认知它们的存在。例如,当悲伤浮现,你要立即意识到它的存在:一种悲伤的感觉刚刚在心中浮现。如果这悲伤的感觉地,就继续辨别:这悲伤的感觉仍在我心里。假如冒出这样一个念头:已经很晚了,可是邻居还在制造噪音,那就要意识到你冒出这个念阔大。假如这念阔大继续存在,就继续识别它。如果浮现另外一种觉受或念头,就以同样的方式识别。关键是,不要让任何觉受或念头浮现却不以正念来辨识,要像皇宫守卫一样,对每一张经过前廊守卫一样,对每一张经过前廊的人的脸孔都保持清清楚楚的觉知。
假如现在没有任何觉受和念头,那么就辨识自己此刻没有什么觉受或着念头。像这样练习,你就能敏于觉知自己的觉受和念头。你很快就能收摄自己的心。你可以将观呼吸、观觉受与观念头的方法,结合运用。
卫士、猴子与他(它)的影子(以心观心)练习正念时,不要受制于好坏、善恶的分别,因而引发修行者内心的战争。
不论何时,当善念生起,要认知:我心中生起了一个善念。当恶念生起,也要认知我心中生起了一个恶念。不论你有多么不喜欢,都不要执着其中或者试图消除它,认知到它就足够了。如果你已经离开正念,你必须知道你已经离开了:如果你还保持正念,也要知道你还在保持。一旦你有这样的觉知,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。
在我提到皇宫大门的守卫时,你也许会想像到这要的画面:一个有着两扇门的前廊,一个入口,一个出口,而你的心就是那个守卫。不论什么觉受或念头进入,你都觉知它进入了,当它离去时,你也觉知到它离去了。但是这意象有一个缺点:它让人觉得进出走廓的人与守卫不是同一个人。事实上,我们的念头和觉受就是我们自己。它们是我们的一部分。有一种诱惑驱使人们把它们,或至少当中的一部分,当作一股敌对力量 ,一直试图干扰你心中的定与慧。
实际上,当我们愤怒时,我们自己就是愤怒本身;当我们快乐时,我们自己就是快乐本身,产生某些念头时,我们本身就是那些念头。我们既是守卫,也是访客。我们既是自己的心,也是心的观察者。所以,重要的不是驱赶或执着于任何念头,重要的是觉知这个念头。这种观察并非将心当成客体,并非要建立主客体之间的区别。心不强占心,心也不会把心赶走。心能够观察它自己。这种观察并不是对某种外在的独立于观察者的事物的观察。
记得白隐禅师有个公案,他曾问:“单手相击会拍出什么声音?”或是以舌头体验味道为例:我们能分离味道和味蕾吗?心直接在心里体验它自己,这非常重要。这了是为什么在《正念经》中,佛陀总会提到:“即受观即受,即心观心。”有人曾说,佛陀用这样的句子来强调“受”和“心”这两个字,但是我不认为这种说法完全领会了佛陀的真意。
即受观受,就是体验某种觉受时,直接观照觉受,不要去思考觉受的意向。那是人们为创造出来的,某种外在于觉受的,独立存在的客体。
即受观受就是心在体验“即心观心”,描述性语句让它听起来像个谜语谬论或是绕口令。以外在的观察者的身份做客观的观察,这是科学的方法,不是禅修的方法。所以,守卫和访客的意象都无法恰当地说明心如何观察心。
佛经说,心犹如一只在森林中不停摆荡的猴子。为了不让行踪飘忽的猴子失去踪迹,我们必须一直看着这只猴子,甚至和它融为一体。“即心观心”就像物体和影子,两者其实是一体。不论心飘荡到那里,它仍被心拴着。
佛经有时会用绑住猴子的“比喻”来形容看好自心,但是猴子的意象只是一种比喻。一旦心能直接持续地觉知它自己,就不再像只猴子。并不是说有两颗心,一颗从一根树枝荡到另一根树枝,另一颗紧跟其后,要用绳子绑住它。
禅修者通常都希望能洞见自性以证悟。但是如果你才刚开始禅修,别期待见到自性,甚至最好什么也别期待。尤其不要在静坐时,期待见到佛陀或任何形态的“至高神尊”。
在禅修开始的前六个月,只要试着培养自己的定力,创造内在的平静和安详喜悦,你就会摆脱焦虑不安,享受彻底的休息,让心安静下来。你会感到焕然一新,对事物将会有更广阔、更清醒明白的认识,你内心的爱也会更深、更强。你对周遭的一切就能做出更有建设性的回应。
坐禅既是身体也是心灵的滋养剂。通过静坐,我们的身体达到和谐,感觉更轻盈,更深入平和。从观察自心直至见到自性,这条路其实不难走。一旦你平静自心,一旦觉受和念头都不再扰乱你,你的心就开始安住在自身。
你的心会以一种直接、奇妙的方式看好它自己,不再区分主体和客体。喝茶时,饮茶者与茶之间的分别将消失。喝茶变成一种直接而奇妙的体验,这其中,主客体的分别不复存在。
散乱的心也是心,就像浪花也还是水一样。当心看好自己,迷妄的心就变成真实的心。真的心就是真实的自我,也就是佛陀——完完整整“一”,不会被孤立个体的虚妄分别所分割,是概念和语言制造了虚妄的分别。这些我就不多谈了。